山中避难五十年,哪知道世间才过了五天

  人常云,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多是读书人,那识文断字之人,习得书里的弯弯绕绕,若品德欠佳,祸害起来,比那粗鲁汉子不知道要狠到哪里去。

  却说监郡有个屠户,姓马名世杰,世代杀猪,家底甚厚,有良田美宅,此人千字文识不全,却喜听传奇之事,每至惬心处,恨不得化为说书人口里的英豪汉子,快意恩仇。那乡邻们有甚不平之事,给他一说,凡能帮上的,定不推辞。

  却因此教了一帮闲人朋友,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讨吃骗喝。

  一日,马世杰正与朋友饮酒,有个叫杜三的人,跑来诉苦,说有个王姓劣绅,强夺了自己妻子,还把自己毒打一顿,气得老娘抻腿去也,三岁孩子也受惊夭折,他这句一个马英雄,下句一个马好汉,说到痛处,抹把辛酸泪,求马世杰做主。

  马世杰正饮至酣处,听得此言,无名业火骤起,一掌拍翻桌子,揪了杜三衣襟,喝问道,“这恶棍如今何处,看我不拆了他的骨头。”

  杜三转忧为喜道,“王东家做药材生意,每逢初八,十八廿八之数,必会经官道回家,今日恰是十八,到了午时,便会赶来,我妻子新入他家,定会一同坐马车赶回。”

  马世杰又让掌柜筛了三碗酒,一口气干了,擦擦嘴道,“我们现在就去,你且起来,马爷与你主持公道。”

这三五人在官道候着,过了约一个时辰,杜三一指远处三辆马车,说道,“马英雄你瞧,这便是王家的马车。”

  天干气躁,马世杰早等得不耐烦,一听此言,奔马车而去,一个照面把马夫抛下车,将三个车帘都掀开,最前面车厢里坐着两人,一个约莫四旬的中年男子,和一个貌美小妇人,中年男人先吃了一惊,待瞧见杜三的半个脑袋后,鼻子里哼了一声,不屑道,“杜三,你今番又领人来胡搅蛮缠了?”

  杜三声泪俱下,道,“马英雄,这便是抢我妻子之人。”

  马世杰冷笑一声,将这中年男子提出车外,先扇了几个耳光,大骂老贼,人老心花,也不怕夜里累死在肚皮上,这时,那另两个车厢坐的同伴回过神来,有一人喝道,“大胆,给我将这野人拿下。”

  马世杰哈哈一笑,将中年男子举高,猛地掼在地上,跌了个七荤八素,挽挽油乎乎的袖子,连这一群人一并打了。

  少倾结束战事,却见那妇人嘤嘤而泣,马世杰道,“我已替你们出了气,你可跟丈夫杜三回去了。”

哪知妇人却说道,“我并不知杜三有你这号朋友,你定是听了他的蛊惑,不分青红皂白,打了老爷和县丞大人,这杜三实是个狼心狗行之徒。”

  原来,这杜三欠下赌债甚多,无力偿还,便将妻子卖于王乡绅为妾,被乡人耻笑,心里不爽,屡次涎脸再问前妻讨钱,后被王乡绅发现,棍棒伺候,忿恨不已。这天又押宝输了,越发不耐,经过镇上酒楼,见马世杰在里面喝酒,马世杰乃是镇上名人,人人识得,于是心生一计,编个瞎话诳骗马世杰,也好讨个便宜,出出恶气。

  马世杰本就是粗鲁汉子,平日以侠义心肠自居,却少了人家的粗中有细,吃酒误事,不辨真假,又在官道等得甚久,才将众人打得跪地吃土

  那几个酒友听闻马世杰所揍者,竟还有县丞大人,吓得屁滚尿流,作鸟兽散,那杜三跑得最快,马世杰大怒,以拳击地,道“我好生糊涂,中了奸人诡计,”心忖道,“如今打了县丞,我马世杰一人做事一人当,无话可说,只是便宜了这杜三,”心里烦躁,忿火又起,于是奋力追撵。

  杜三知马世杰厉害,骇得鞋都跑掉一只,慌不择路,逃窜到河畔,马世杰骂一声直娘贼,一拳打去,杜三遭此重击,本就两腿发软,结果跌入河中。

  两人都不会水,几个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,或抱臂观瞧,没人施手相救,杜三也是时运不济,挣扎片刻,沉水不见。

  马世杰吃了一惊,酒醒大半,顿足道“坏事,坏事,我本想打他几拳出出气,这厮下盘恁的不稳,滚入河中,这次怕是要将那牢底坐穿了,”急忙返家,拾掇一番,不敢走官道,专捡小路,遁入山中。

  沿山路疾行,却有一个露天洞穴,如倒置漏斗,洞口草木所蔽,看不出来,马世杰一脚踩空,跌入洞里。

这一跌,却将三魂七魄摔入体外,忽明忽晦间,现出两名差人,执法贴叫道,“马世杰,你阳寿已尽,现押你去阴司,”马世杰口不能言,见了法贴,不由自主的跟着两阴差而去。

  途经一条大河,渡船之后,彼岸有座城池,排起长队,皆是寿终离世之人,马世杰昏昏沉沉,于众人中排队 相候,阴气袅袅,不辨日月,过了甚久,又被押到一堂前,上书“往生堂。”

  那堂上大人喝道,“马世杰,你素好不平之事,积下阴德,却因失手伤人性命,致阴德尽毁,善恶相抵,今番本司不罚狱于你,你可投胎而去,那杜三品行恶劣,卖妻还债,又蛊惑人心,罚两百年火狱之刑,约为阳间三十年,刑满之后,复投人道,做为你子,抚养二十年,以消前世误伤之业,服也不服?”

  马世杰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,签字画押后,被差人拉于堂外,有六眼黑漆漆的无底深井,差人将他投入其中一眼井中。

  马世杰投胎于一刘姓家里,自小读书习经,三十岁时,生一子,又过二十年,听闻儿子落水,急忙跳入河中相救,正值严冬,呵气成冰,将儿子顶回岸后,力气不支,沉入河底。

  却是不断下坠,周遭阴风阵阵,遍体生寒,也不知过了多久,马世杰两腿一抻,再度醒来,但见星光透过草木间隙,半明不灭,好半天才回想起来,自己失手打死杜三,逃命山野,失足跌入这露天洞穴之中,昏死复醒。

  那梦中五十载,历历在目,分不清是真是假。

山中避难五十年,哪知道世间才过了五天.jpg

  马世杰长叹一声,同往日相较,已是性情大变,幸而筋骨未伤,亏得身手敏捷,拽着树藤上去,心道,如此逃避又有何用,不如回去,于是,寻得道路小心翼翼下山,至山脚时,那东边已吐白矣。

进村打听,原来才过了五日,那杜三沉入水底,后被人拉了上来,并未死去,马世杰心里大宽,往县衙自首,那县令与县丞素来不和,有意轻判,说祸因杜三而起,只打了马世杰二十脊杖,杜三被收押入狱,县丞迁怒杜三,每隔几日,便去监中“问候”一次。

  乡人又察觉到,大字不识几个的马世杰,而今却出口成章,颇似学究,惊诧不已,纷纷相问,马世杰微微一哂道,“或是上辈子之事,或是下辈子之事,”遂将轮回奇遇复述一番,听者无不称奇,有好事之人记录于册,亦成传奇。

ps:很有故事会的感觉,就转载来了

本文转载自网络

THE END
网站地图